你我只见高楼拔地而起,不知城管执法如何在深夜严查渣土车;只见客运车站秩序井然,不知交警如何在寒风中引导车流;只见餐馆厨房洁净明亮,不知食药监部门如何严谨把关食品安全……这些,我们想让你看见。

咱们工人有力量

1958年7月1日,济钢举行开工典礼。

说起济钢,济南人无人不知。曾经,这里是辉煌的工业基地,顶峰时期4万余工人在这里生活、工作。如今再路过济钢厂区,仍有机器的轰鸣声,不过正在进行的是拆除而非生产。这座屹立60年的济南地标,正在经历最后的时光。

在济钢当工人,真幸福

身穿蓝工装,蹬上自行车,风把额前的头发吹起,一派意气风发……这是很多人印象中工人的形象,而在孙丰华的生命中,这景象存在了40多年,背景上镌刻着这几个大字:济南钢铁总厂。

孙丰华生于1962年,他是第二代济钢人。15岁时,他随工作调动的父亲第一次来到济钢。从那时起,他在济钢中学读书,又顶替父亲在济钢食堂的工作,遇到在济钢供水系统工作的妻子。用他自己的话说,“我快60岁了,这辈子还没离开过济钢”。

在济钢当工人,是那个年代的青年人梦寐以求的工作。孙丰华开玩笑说,“济钢的小伙子找媳妇儿都比别人好找”。他清楚地记得,自己十几岁第一次来到济钢,到处都是平房、土路。后来随着济钢的效益越来越好,逐步建设成现代化的样子,一家人住到现在的济钢新村老楼,就是2000年初济钢为职工建设的。

上世纪60年代的济南钢铁厂。

“那时候济南都没有元宵灯会,济钢自己就能办,大家都坐公交车来这里看灯会,每年还有菊花展等等各种各样的活动。”孙丰华翻开相册,儿子孙钊的童年几乎每年都有在灯会、菊花展上的留影。孙丰华记得,每年中秋节,职工都会收到特制的月饼,15个月饼从小到大摞在一起,寓意着生活越来越好、步步高升。

虽然没有在济钢生产线上工作,孙丰华依然觉得自己就是地地道道的工人。在这个工业王国,他用整个青春证明着自己的价值,享受着当济钢工人的幸福感。

孙丰华说,上世纪80年代,即便你是跟随时代潮流下海经商的“万元户”,社会地位也远不及稳定和体面的国企工人。在那时,“工人阶级最光荣”,能进工厂工作是最体面的事儿。毕业能考试通过进厂当一名工人是许多年轻人的选择,那种自豪感、幸福感不仅写在脸上,也刻在了人们的心里。

上世纪90年代的济南钢铁厂。

一线炼钢,苦痛只有自己懂

孙丰华印象中济钢的巅峰时期是从上世纪90年代初到2005年前后,职工从2万人逐步发展到超过4万人。作为双职工家庭,孙丰华一家对济钢的感情不言而喻。2006年,孙钊顺利考上大学,入学几个月后又赶上济钢招工,于是他成为了第三代济钢人。

“那时候觉得毕业以后就业压力很大,能到济钢工作是很多人都得不到的机会,所以我从学校回来就上了济钢的生产一线。”孙钊说,自己非常幸运,那时招工男生要137人,孙钊考了135名。从最初的维修钳工,到炼钢车间的操作工,到调节炼钢成分,最终分配到精炼车间,孙钊可以说经历了生产一线的大多数工种,让他最感到“爱恨交加”的就是精炼车间。

孙钊经历过炉口喷溅,两条腿大面积烫伤,在炎热的7月他在家躺了整整半个月;因料仓卡顿,他拿着铁锤从9米平台飞奔到28米平台砸开料仓,高温环境加上情绪紧张,回到车间后鼻血流了一身,工友们慌忙拨打120求救……一线环境的艰苦和危险,孙钊回忆起来仍刻骨铭心。

“我们身穿的阻燃服类似于帆布材料,所有工人都不会把它直接穿在身上,长时间穿着秋衣、秋裤,不然会把皮肤磨烂。”孙钊不会忘记,4个小时的时间,秋衣、秋裤就能全部湿透拧出水来。当时孙钊和工友们测量过,工作环境温度在44摄氏度左右,虽然有空调,但经常有人晕倒、中暑,“太正常了”。车间里的藿香正气水、绿豆汤都有供应,可工人们缺水、缺盐非常严重。

孙钊说,他们当时还给厂里提了意见,建了一间小屋,设立了空调、冰柜,至少能让工人们有休息的保障。

迎来转型,自豪感仍在流淌

上世纪50年代的炼钢工人。

成立于1958年的济钢,近些年因高耗能、高污染给城市发展和环境保护带来了巨大压力。2017年7月9日凌晨,伴随着济钢炼铁厂3号1750立方米高炉顺利出完最后一炉铁水,济钢在济南的钢铁产线实现全线安全停产,这座屹立60余年的工业基地完成了历史使命。济钢的转型升级,为济南“治霾”攻坚战作出了巨大贡献。

1号255高炉流出第一炉铁水。

2014年,济南市成为我国21个老工业区搬迁改造的试点城市之一,占地3平方公里的济钢所代表的老工业区,确定为济南市空气污染的重要源头。“那时,我们就已明显感受到济钢在治霾上的努力,24小时用机器除烟除尘,还安装了监控设备,一旦出现烟尘超标就会罚款。”孙钊说,对于停产,济钢人早有了心理准备,也都认可新时代背景下生产方式应该作出转变。

同样是2017年,孙丰华在停产前选择了提前退休,但他现在仍在济钢食堂工作,发挥着自己的余热;孙钊通过分配去了天桥区园林局,跟当工人的日子比起来,这份工作显得平淡了些,但也多了陪伴家人的时间。如今,孙钊可爱的儿子已经上了幼儿园,小家伙会竖起大拇指说“咱们工人有力量”,会自豪地说自己是第四代济钢人。

停产后的济钢厂区 。

曾经的济钢厂区大门。

“以前我们全家就没有吃过一顿团圆的年夜饭。”孙钊说,自己和父母的工作都是三班倒,遇到节假日也必须按排班来,不知多少年三个人都是在各自的岗位上吃着厂里准备的饺子。2018年那个春节,五口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。

上世纪60年代的济钢工人。

翻看着上世纪50年代工人炼钢的照片,孙钊感慨那时工人只能用铁锨这样的简单工具填料,防护措施也非常简单,“那时候当工人要比我这一辈更辛苦更危险,但我们的荣誉感和自豪感是一样的”。

这份荣誉感,将永远流淌在这一家人的血液中。

(济南日报全媒体报道曹雅欣 赵晓明 老照片由济南报业影像档案馆提供)